冷漠如我

心想着在睡觉之前来这里看有没有新的文章，读了某少年发的《贫穷比绝症还残忍》，然后就失去了倦意。看故事的时候心里就是酸酸的，虽然并不能哭出来，可是还是觉得很难受——怜悯他们的贫穷，哀叹世界的不公。笔者在文章后半部分写到：“素不相识的病人在世界某个角落的某个医院里去世这样的事情必定每天都会发生。我们不在意，只因为他们太遥远，与我们毫不相干。对于他们，我们也许会有一刻的怜悯和同情，但过不了多久，又各自回归自己眼前的生活，跳进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是是非非”。读到这儿，我很惭愧。也许，人心是软的，我们可以被很多东西打动；可人心也是冷的，我们很多时候会选择冷漠、无动于衷。不，我不应该一概而论，与其说是“人心”，不如说是“我心”。提到冷漠，不禁想到自己经历的几个小插曲。

不知为何，自己在坡岛会遇到过一些怪蜀黍：迎面走过，二话不说，就直接要钱。"Could you give me some money? I have no money to eat."/"I want to take bus, but I have no money."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乞丐，因为要是乞丐，他们应该到处询问才是啊；可是有几次都是在地铁站附近，人比较多，我看他们并没有问别人。说实话，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害怕。虽然明明知道公共场合并没有什么危险，可有时看着他们的眼神，听着他们的声音，就觉得心里打怵......我有时是怕到一口回绝他们，径直往前走不再回头；有时则是怕到掏出零钱给他。记得有一次，我刚刚从一个地铁站旁边的私营小店走出来，钱包还在手里攥着，迎面就走来一个印度怪蜀黍，用断断续续的英语朝我要钱。因为手里攥着钱包，我不敢拒绝他说自己没钱；我打开钱包，貌似仅仅给了他一块两块的样子。本想就此打发他，可谁曾想，他拿了钱后，居然指着我钱包里的十块钱说想要那张。我当时就吓到了，可还是没有给他那张十块钱，而是下意识地说到:“Sorry, I also need that." (something like that...), 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想想自己还真是有些mean... 往往，我也会在事后问自己：“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真的需要钱吗？”虽然我宁愿相信他们并不需要我的钱，可有时还是觉得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概率是因为他们真的在那一刹那非常需要吃喝，非常需要坐车。即便想到这里，即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兴许是给贫穷又多施加了些残忍，我也不愿承认自己当初的行为是错误的、不道德的。如果我再遇到他们，我依旧会选择拒绝他们，甚至不会在当时考虑他们是否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冷漠如我，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更是因为我在面对他们的请求时，根本没有去考虑他们的利益和目的——我只是想着要让自己迅速摆脱麻烦。无论是给钱或是不给钱，我为的也都是自己而已。如果我说这是人之常情，人的自私在所难免，是否又加深了我的冷漠呢？

或许，世上真的有人不像我这样冷漠——他们会去管那些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大概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我自己一个人从宿舍坐公交车到地铁站去搭地铁。当地铁还有一两分钟就要来的时候，忽然走过一位年轻的孕妇，站在我旁边和我说话。她的声音很低，可是第一句话就让我打了一个寒颤,"You should not get on the next train, cos someone is following you."【什么鬼= =】我当时其实是不相信她的，可是还未等我问为什么，她就继续解释:"You took the bus 142 just now, right? He has been following you since you got on the bus and now he is still following you. Don't be afraid. Just pretend that we are friends chit-chatting with each other; my husband is following him now. I will let you go when he is gone."在她说话的过程中，地铁已经来了，我没有选择搭乘这趟地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怕被别人跟踪，还只是不想打断这位孕妇的话而已。后来，她就和我聊了些比较轻松地话题，究竟聊了什么我也忘了，我只隐隐约约地记得她好像说“因为自己肚里怀着孩子，所以就觉得应该做些好事”什么的。我们就是在那里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相信她，一直和她在那里聊天。过了不久，她的老公坐滚梯下来了，走到我们的旁边说:"He is gone." 然后，他们就放我去坐了下一趟地铁。（其实人家之前本来也没有强迫我不让我走 anyway...）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和我坐同一个方向的地铁，我和他们说了一句"Thank you"就上了地铁。事后，每当我回想起这个经历，脑海里都会有许多问号。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跟踪我的人长什么模样，我也不确定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对夫妻认为有人在跟踪我我，我更不晓得他们是怎么在很短的时间内商量好一个人和我聊天、另外一个人去注意跟踪者的行踪这一对策的。我有时甚至会脑洞很大的认为他们也许就不是夫妻，而是便衣...... anyway，如果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未必是那个人一定在跟踪我，而是这对夫妻确实以为那个人在跟踪我），那我觉得他们的选择和行为是可敬的。我不知道其他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只是知道，如果是我，我应该会选择漠视，离开，继续做我自己的事情。

我一直坚信人在做选择的时候都是利己的，分析利弊的过程不过是个加权公式罢了。只不过，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重，所以同样自利的我们会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出不同的选择。认识到人性中的自私并没什么，但是用这个本性中的自私来作为我们对他人冷漠的借口似乎就有些可怕了，由这个想法得出的结论就是：我冷漠有什么错嘛，这是人的本性啊。不，就算我相信人的本性是自利，可我并不觉得人的本性是冷漠。假设我们利己是为了是自己的快乐最大化，那么我们完全可以选择去认为乐于助人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marginal happiness。我们的权重是会变的，只有通过改变权重，我们才有可能在利己的基础上做出利他的抉择。

也许，我不应该想这么多。最好的方式，不是想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冷漠，为什么有的人乐于助人、甚至想要救济世人，而是像笔者在结尾说的那样“拥有/保留胸怀天下的心”。《大学》中提到了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不需要去平天下，但是也要从头做起，一点一滴，直到有一天我们有心也有能力可以为这个天下做点儿什么。希望有一天，我心不再冷漠。